2018年4月14日 星期六
江南‧小野花Ⅰ 傳說始動(番外三篇)
[番外] #001 情書要看得懂才叫情書。
某天醒來,發現自己房裡茶几上放了份奇異卷軸。
長約六十公分,直徑二十公分,整捲厚得跟鬼一樣。
「好大一卷……」我嘆。「這是什麼啊?」
攤開。
「卿卿?哇靠靳書衣,誰是你卿卿?」
雞皮疙瘩掉滿地,無奈仍是繼續往下看。
「還有?怎麼還有?」
那份卷軸開始滾,滾滾滾滾滾;寫滿密密麻麻小楷的紙張佔據我的床鋪。
床鋪滿了只好拉桌子來撐,桌子滿了只好拉椅子,椅子也滿了不得不把它弄到地上去,
然後,連地板都滿了。
等我整份看完已是午膳過後,連吃飯都沒時間。
「小─南──」神清氣爽的聲音,一聽就知道始作俑者駕到。
「你怎麼沒來用午膳?我幫你拿過來了……咦。」
靳書衣見著滿地紙張一愣,旋即笑道:「看完了?寫得怎樣?」
我默默從地上抬眼,朝他招手:「過來幫我收。」
兩人一邊滾著紙,靳書衣還在旁邊教我『正確的卷軸閱讀法』,說是「你一邊看一邊由另一頭捲起就不會弄到全部都是啦」。
怒。
好不容易收好,我把卷軸往桌上一擺。
「靳書衣。」
「嗯?」
「誰是你卿卿?0分!你不知道我國文很爛嗎?從頭到尾都是之乎者也吾汝嗟夫,我根本看不懂,0分!一捲那麼厚你給鬼看啊,0分!」
靳書衣一臉受傷地望向我。
「但是……」我咳一聲道:「你的毛筆字真的很漂亮,30分。這麼厚一捲應該要寫很久吧?再加30分。最後……」
感覺到自己整張臉都在燒,我故作鎮定一字一句:「收到你的情書我很高興,所以再加40分。」
靳書衣好不容易意會過來『100分』是什麼意思,兩個大男人面紅耳赤相對無言。
「我,我要吃飯了,我肚子餓。」轉移話題。
他突然抓起卷軸,對我笑道:「小南你說看不懂,不然這樣罷,我用口語把整卷唸出來給你聽如何?」
給我等一下!這還得了?
「哎!靳書衣你給我還來!」
「有什麼關係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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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知道它是情書,小南你根本就看得懂啊。」
「……囉唆。」
[番外] #002 因為愛呀。
回來之後,在人際關係上似乎跟從前完全一樣,可又好像多了那一點不同。
「所以你們開始交往了?」小紅雙眼放光,那表情害我想起闆娘,真是有夠像。
「是啊。」點頭招認,沒什麼大不了。
「那,三字經開頭第三個字那檔事作了嗎?」
「……娘什麼?」我疑惑。
「我還老子都不老子咧。」她眼一吊:「初體驗啦,初體驗!」
我頓時無言。
「當然還沒。拜託,才剛開始沒多久!」
小紅嘖了一聲,對我搖搖食指。「你這嫩喀,我當初是怎麼教你的?這種程度也敢跟人說你是鳳來閣紅牌?」
……我本來就不是啊。
第二天她用機車載來五十幾本漫畫小說,要我星期六日把它們全部看完。
我拿起一本漫畫,看到書皮用斗大漢字寫著『淫蕩XXX』,覺得眼前發黑。
好,看就看!
男子漢大丈夫,看幾本小書會比拋頭顱難嗎?
「小紅。」
「嗯?」
「我看完了。」
星期一,我頂著被不熟悉文化轟炸過後的疲憊臉孔出現在她面前。
老實說,現在我處於一種極度混亂狀態。
「日文看得懂嗎?」她問。
都是狀聲詞怎麼會看不懂?
「我問妳,為什麼裡面所有人,不管男的女的都只愛同性?」
一家十口都這樣,生他們的爹娘心臟必定很強壯。
「那是身處這個環境底下,必然會發生的化學反應。」小紅斬釘截鐵道。
「那……」我續道:
「為什麼見面一次就上床、告白馬上又上床、吵架中間仍上床,和好還滾一次床?」
「廢話。」
小紅眨眨眼,用一種『你是白癡嗎』的語調說:「因為愛呀。」
※ ※ ※
「小南……」靳書衣皺眉:「你今天怪怪的。」
我哪有。
「明明就有!」他往前踏一步,然後嚷起來。「──你看你看你看!還說沒有!」
「沒,沒有啦。」我心虛道。
靳書衣再往前踏一步,我旋即後退一步。
「小南你為什麼要退後啦?!」靳書衣怒曰:「我是瘟神嗎?給我一個交代!」
誰理你!我漲紅臉:「要膠帶自己去文具行買!」
「那是哪裡?」
「不知道啦!」你不要靠過來!看到你就讓我想到……
「我現在不要跟你起什麼必然的化學反應,走開!」
「什麼化學反應?」他還不死心。
「走開!」我受不了了:「為什麼你要一直纏著我啊?」
「因為ㄞ……噗!」一巴掌消音。
真是該死的因為愛!
[番外] #003 啪啦恰碰!
事情是這樣的。
某天午茶時間,涼風徐徐垂柳拂面,一群人在涼亭裡品茗談心。
然後,煙紫衫阿姨突然開了口,用一種異常歡欣的語調道:「書兒,小南都嫁進靳家這麼久,你也差不多該教他『啪啦恰碰!』了吧?」
──我什麼時候嫁進靳家,怎麼我自己不知道?
我偏頭想著,不過重點應該是後面那句。啪啦恰碰!
「靳書衣,『啪啦恰碰!』是什麼?」
我轉頭問,而後硬生生嚇了一跳。
書衣的表情……呃,我該怎麼形容之?
就是,嗯,就算前陣子我倆大吵一架,氣到我捲行李想走人,結果他跑來下跪裝可憐的那時,也沒有像現在一樣,這麼慘不忍睹。
「怎麼啦?」我扯扯他袖子,他很絕望地搖頭,我只好轉向其他人問:「請問,『啪啦恰碰!』是什麼啊?」
「這嘛……」靳默衣接話。「啪啦恰碰……就是啪啦恰碰咩。」
「對啊。」靳東岳道。
「沒錯。」靳書衣嘆。
「我說,可不可以解釋到讓我聽得懂?」對啊沒錯是沒法傳遞任何東西的。
「喔,好吧。」靳默衣道:「大概就像……嗶嗶、咕嘰、噗啪嘎哩……」
「磅磅、呦唏、呦吧啦唏?」靳東岳中間過場。
「呴嗨咿呀~耶。」靳書衣下了結論。
「……所以我在問那是什麼。」你們平日叫囂的旋律哪裡去了?
就在我心想大概問一輩子也不會有答案的時候,靳放歌叔叔微笑開口:
「那是祖訓流傳下來的一支舞,凡是靳家人必學。在將身心以及羞恥都逼到絕境的同時,藉以磨練堅強意志,因而體會富貴不能淫、貧賤不能移、威武不能屈的最高層次。」
這樣喔。「只要是靳家人就一定要學?」我問道。
全部人很沈痛地一起點頭。
真是的,都說了我哪有嫁入靳家?我轉向靳書衣:「那我甩了你可不可以?」
「不可以!」他唉道。
好啦。
靳書衣啊,好歹我也算是喜歡你,你也算是我男朋友,別說我沒幫你啊。
我故意皺起眉頭。
「這麼重要的東西,我不想給靳書衣教耶,他看起來一副不牢靠樣子。」
靳書衣雙眼一亮,換來其他人警戒地後退一步。
「……那小南你欲點名誰?」靳放歌叔叔有些遲疑地道。
如果說個人惡趣味的話,那絕對是──「皇北陵師尊,可不可以?」
然後皇北陵就噴茶了。
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到名,他的表情震驚到末日也不過如此。
「我、絕對、不要!」
哇塞,我第一次聽到他除去必要動詞之外還接主詞副詞,而且加上頓號驚嘆號。
「為何……」
下面的話被煙紫衫一掌拍掉。
「提議通過。」她轉向靳放歌,有些幸災樂禍地道:「孩子的爹,你怎麼看?」
「甚好。」靳放歌嘴角快裂到眼角,只差沒放聲大笑。
「義兄!」皇北陵喊。
「唉呦,別這樣,你欠我所有五毒,跳完這次一筆勾消。」煙紫衫掩嘴笑。
「寧吞五毒。」他壯士斷腕地道。
「不然……」靳放歌輕拍他肩膀:「我記得你上次還欠商冬略一次,小心被吃乾抹淨喔?若你應允,當哥哥的替你保住貞操。」
「……」皇北陵大動搖,看來那個叫『商冬略』的傢伙比啪啦恰碰還洪水猛獸?
「太好了!」靳書衣歡呼起來。「來人啊,抬琴、擊鼓、備宴!」
喂,人家都還沒有答應,你就囂張起來囉?
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反差極大的眾人,向一旁闆娘姐道:「為什麼看到皇師尊跳舞大家會這麼高興啊?」
「你說呢?始作俑者。」她抬眼笑道:「當然是因為人類這種生物啊,喜歡拿別人的不幸當養分藉以茁壯。」
原來如此。
在我好不容易領略這個事實、以及明白啪啦恰碰!到底是何種舞蹈可以把人的身心和羞恥都逼到極限之後;
隔天在練武場上看見靳書衣從清晨倒立到晚上,腳上還綁上數個石磨,全身上下的血差不多都在腦袋裡的情形,
又默默地發現,何謂因果輪迴報應不爽跟君子報仇三年不晚。
──看來啪啦恰碰,真的是支可以讓人懂得很多道理的舞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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