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江後浪推前浪

　　中午十二點的學生餐廳，人聲鼎沸。

　　他拿著菜盤默默在用餐區中踱步，一眼瞥見某個長髮女孩旁邊尚有空位，正想低下身詢問，對方已然抬眼答腔：「沒人，請便。」

　　他坐下。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……

　　估計是接收到他偷偷摸摸的打量視線，女孩笑道：「研究所學長，我是你大一學妹，前幾天家聚碰過面。」
　　啊，是喔。「抱歉，老人記憶力不好。」
　　「沒關係。」

　　話語停歇，回歸與背景不相稱的靜默，兩人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亟欲消滅的食物堆裡。
　　當他放下筷子時，她正好將碗裡的最後一點湯喝完，於是默契十足地同時起身。
　　「那不是江乾濤助教嗎？他也在找座位？」她突然指著遠處這麼說。
　　他順著指尖方向望去。「嗯，好像是。」還帶著男伴。

　　「剛好。」學妹揮手喊：「助教──這兒有兩個位子──」

　　不一會兒對方趕了過來，說著『真是太感謝啦』此類云云；他和學妹一笑，端著髒碗盤並肩走至回收處。
　　「……我一直覺得助教名字蠻神奇的。他在我們班上綽號叫前浪。」學妹小聲說。
　　「大家都這麼叫。」他微哂。「那兩個人，不就『長江雙浪』情侶檔嘛。」


　　停頓數秒。

　　「哎？學長你說啥？」學妹驚呼。「那兩位？情侶嗎？」
　　「咦妳不知道？」他因她的驚訝而驚訝。「他們超有名，整個系所都知道這件事。」
　　「學長，我進這學校才三個月。」閃亮亮眼神。「請告訴我詳細情況。」

　　「另一個男的是我所上學長，更直接，名字就叫江後浪。」感覺自己好像誤觸禁忌開關似地，他暗嘆。「我從大四開始，週末或寒暑假會進實驗室幫忙，後浪學長那時剛考進來，教授叫助教帶他。」

　　「原來學長跟前浪助教同一個實驗室。」學妹說。
　　他點頭。「妳也知道，一個前濤一個後浪，很容易聯想到那句名言，可是並不是什麼好話，所以大多時候總瀰漫尷尬氣氛，旁人看著都彆扭。」

　　「我能想像。」長江後浪推前浪，世上新人攢舊人。

　　「半年後的某天，他們突然吵架了，而且是吵得超兇的那種，在休息室裡掀桌子摔椅子，之後又雙雙跑出實驗室不知去向。教授問我說，需不需要報警啊？我說應該不需要吧……其實我真正在意的是，那些被丟下來的實驗都是我收尾耶。」

　　「噢。」好實際的恨意。

　　「第二天助教沒進實驗室，教授戰戰兢兢等半天，只看到後浪學長容光煥發的來上課，順便替缺席的人口頭請假；我們本來還擔心到底發生什麼事，結果那傢伙只用一句話解釋，眾人就瞬間了然……不，頓悟了。」

　　「他說什麼？」學妹好奇道。

　　「他說，長江後浪推前浪，前浪死在沙發上。」
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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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三寶太監西洋記的作者，若知道這句話被人這樣用，一定很崩潰。」嗚呼何等淫穢。
　　「是嘛，我也這樣想。而且我當時超想把Tris buffer倒在那傢伙頭上。」
　　「……學長，我以後會注意，絕對不會對你做出不敬之事的。」